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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滋》還是想要交男朋友

還是想要交男朋友

資料來源:iKnowledge

除了感染者們常常問自己的那個問題,「我能不能這樣每天吃一顆藥,吃一輩子?」

1992 年出生的他,眨了眨那雙閃亮亮的小狗眼睛,「感染者這個身份,讓我最不安心的是,就是會不會交不到男朋友啊?」他說,自己有時想像自己結婚的場面,聽著自己最想要在婚禮上播放的音樂,「真的是都會不小心哭出來欸… 」

▸ 歷史見證及受訪感染者:R君
▸ 確診年代:2022

但一個轉身,少數知曉他感染者身份的那個朋友,像是往他頭上一拳貓下去,「我朋友說,欸,你在感染之前都已經沒交到男朋友了好嗎?」,他嘻嘻一笑,「好像也是欸。

2022 年底,一陣延續了 2 個星期,燒了又退、退了又燒的病熱,以為是 Covid-19,又以為是流感,測了幾次快篩,沒有結果。被轉診到區域醫院,醫生想了想,給他排了血液感染源的篩檢,確診了。他說,自己其實也有些心理準備,幸而醫生挺有 sense,在陪伴他就診的爸爸離開診間的時候,向他說明了確診的消息,旋即再把他轉去了專責 HIV 的醫學中心。

醫學中心的醫生、個管師,攤開衛教單張,問他,那你要吃什麼藥?

全部都是每天一顆的選項,想起來,最壞的狀況就是這樣嘛,」他說。最後選了藥錠最小顆的吉他韋,容易吞服,空腹、隨餐均可,方便,有彈性。又聽出了 HIV 櫃的網友說,這顆藥,沒啥副作用。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也就直接順道吃了藥,對生活的改變程度最低。

感染之前,覺得 HIV 好像離自己很遠。感染後,對於自己的病況,也沒有特別的想法,沒有過度的樂觀,也沒有負面的想法。只是想要交男朋友,談戀愛。但原本就沒交男朋友了,感染者身份會不會變得更難?也不去多想了,他吃藥。他回診。他覺得最沒耐心的事情就是每三個月回診的時候,要排隊等很久。好想趕快看完醫生,趕快離開醫院,「感染了,就是,生活中多了回診這件事,」他說。

左圖:現代的一線治療藥物,感謝台灣愛滋病學會提供 (點擊圖片放大)

2024 年的現在,他感染一年多,幾乎所有的 HIV 衛教知識,都是從網路上來。從露德協會的 Podcast 來。買了同志諮詢熱線出版的《愛人的樣子》,讀了羅一鈞醫師的《心之谷》。哦當然還有愛知識網站。也知道了 U=U,測不到等於不會由性行為將 HIV 傳染給他人。

去年 12 月 1 日世界愛滋日的時候,我就想要發個貼文,想要讓更多人知道U=U的知識,」他說,「但又擔心,這樣突然貼文會不會被別人懷疑是 HIV 呀?」他心心念念知識的力量,是對於疾病的知識,成為他感染一開始時情緒的浮木,更是他堅信能夠改變社會對 HIV 污名與恐懼的力量來源。

人們對不瞭解的事情就是恐懼,」他眼睛突然變得炯炯有神,「多一點人知道 U=U ,對 HIV 的恐懼就會少一點吧。」閃亮亮的小狗眼睛,裏頭充盈智慧的光芒。

其實也知道大概是哪次的性行為感染的,他說,自己其實有傳了訊息給對方,希望對方去檢驗。問他會不會有怨恨?他說,不會。斬釘截鐵的,「就是覺得,他說不定也不知道自己的狀況呀,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 HIV 狀態,還滿重要的。」說起來,他在感染前可說是幾乎貫徹使用保險套的性行為,也就那次,對方在前戲時還沒戴套就插進來動了兩下,後來也戴了套。但,真的是,「運氣不好吧。

欸!可是我在那之前都沒有無套過欸!」講到這,他氣鼓鼓的,又頗意在言外地笑出來。

還是想要交男朋友

感染之後某次去拔智齒,坐上了診療椅,牙醫走過來,說從雲端藥歷有看到他吃藥治療的紀錄,很客氣地要請他更新診所端病歷上的 HIV 狀態。問他病毒量控制得如何?是不是測不到?測不到就沒問題了。然後幫他拔牙。

又過幾個月,還是去同一間牙醫診所處理另一顆智齒。

那次,他寫了張小卡片,給醫生,「我要謝謝他願意幫感染者做拔牙手術,也希望有更多的醫護人員知道 U=U 的知識。」那是一間專責困難拔牙的專科診所,「智齒處理完了,以後可能就也不會再見到這位醫生了,但我還是想謝謝他。

 

 

 

 

還是想要交男朋友

他說,當時第一次走進露德協會的聚會,見到其他的感染者,心中覺得,「怎麼說呢,像是,我就正式成為這個社群的一份子了。

但除了在露德協會認識的感染者之外,身邊少有其他人知道他的感染狀態。與最親近的一個朋友說,「他就淡淡地說,哦,你中了喔?」然後問他有沒有開始接受治療,有沒有吃藥。並且告訴他,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不麻煩。他也跟自己的妹妹說。妹妹是見過世面的人,就問他,那接下來呢?他也跟妹妹說,自己在看醫生了,每天吃一顆藥就行。

怎麼會想要讓妹妹知道?他說,「家中總要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狀況吧!以後要做什麼醫療決定,可能我昏迷的時候,妹妹就要負責跟醫護說,欸,他是 HIV 感染者。」這麼簡單,直接,實際的心情。「我媽是不知道,但她… 反正她心裡應該是隱隱然覺得,同性戀就是會得愛滋病… 」他像是講了個地獄笑話,講完自己也笑。

話題幾經轉折,竟然又繞回交男友這回事。

欸我是真的很想交男友耶,」他之前參加幾場同志遊行,還去舉了牌寫著「我想交男朋友」,結果毫無反應。又想著,感染者這個身份大概會讓談戀愛,再更困難一點。考慮的點,是要在什麼時候和覺得彼此喜歡、可以發展的對象開口,出 HIV 的櫃子?他說自己還沒有想清楚。但如果不能接受 HIV 身份的人,大概也沒辦法走下去。

就先不要無套好了。雖然 U=U,但若是先無套了再講,如果對方心裡有疙瘩,那也不好。」他又眨了眨那雙眼睛。

至於在找到男朋友之前,就先把自己照顧好,吃東西盡量熟食、火鍋牛肉片多涮幾下、盡量不吃生魚片。想要買什麼給自己,就買。活在當下,多照顧自己一些,等待適當的時機,把關於 HIV 的知識,多告訴自己身邊的朋友一些。

雖說交男友是為了自己,但再怎麼樣,不管有沒有男友,他心裡,總還是為「別人」著想著的。

 

特此感謝台灣露德協會協助邀約受訪感染者及詩人羅毓嘉進行採訪與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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